那些人、那些年、那些事
○建安处社区 张冬梅
清晨,郑福去遛狗,小狗却一改往日的乖巧,直直地冲向马路对面,他去撵狗,结果……认识郑福的人都说,那是命。
郑福祖籍常州,1964年矿院毕业后分配到东坡矿。他生性懦弱,白皙的脸庞,塌塌鼻梁上架着瓶底一样厚的眼镜,文弱的身架总是挺不起来,说话细声细气,看人眼睛永远不敢和对方相视,叫人感觉很是窝囊。
东坡矿矿长是个爱才的人,郑福的外貌并不影响矿长对他的信任,遇到技术上的问题,矿长便会来找他,每到这个时候,郑福就会很激动。他会铺开图纸,翻开厚厚的资料,用铅笔指指点点,头头是道地讲起来,尽可能叫那个小学没毕业的矿长听懂。这时的矿长,会一边听一边时不时地给郑福那大茶缸子里添热水,嘴里还不停地说“这好,这行,这对”,那神情一改往日的霸气。
矿长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。每到家里改善伙食,或矿上职工家里有什么婚丧嫁娶,只要有矿长出面,他总带着郑福,那时的礼金很少,每次都是矿长随份子,从来不叫郑福掏钱,叫他混吃混喝。但这种事情次数多了,郑福就说什么也不去了,矿长就骂:“你挣几个鸟钱,攒着娶媳妇,少得瑟。”
要说郑福单身一人,每个月挣五十来块,条件多好呀。矿长叫人去问矿上的轻年女工,可问一个不愿意,再问一个还不愿意,矿长的面子也不管用。后来事情有了转机,矿长的邻居家孩子多,那时粮食不够吃,每到月底,孩子农村的小姨就会送些粮食来。孩子小姨虽然在农村,但人长得水灵,矿长瞄上了,叫老婆问了问,居然还给说成了。矿长很快就帮郑福把婚事办了。
婚后的郑福明显开朗了许多。可好景不长,文革开始了,技术员都被赶到井下一线去改造,郑福也不例外,分到了最累最危险的采煤队。俗话说患难见真情,郑福的老婆显现出农村人特有的朴实,不管物资多匮乏,家里好吃、好穿的都留给郑福,郑福爱吃蒸鸡蛋糕,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蒸两个给郑福打牙祭,这种待遇,叫矿上不少男人羡慕不已。
老婆怀孕了,郑福高兴得像什么似的。预产期是寒冬腊月了,老婆想提前把家里该洗的东西都洗了,然后安安心心地去坐月子,最后一次去洗衣服悲剧却发生了,她脚底下一打滑重重地摔倒了,送到医院后大人的命是保住了,可是小孩没了,也再不能有了。时间长了也有不少好心人劝他俩抱养一个,可都被他婉拒。伤心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。
去年年底,郑福的老婆又查出了癌症,善良并没有为这个女人赢得更多的生命,今年四月份女人离开了人世,下葬那天,郑福抱着小狗在坟前一直坐到了天黑,矿上不少老人看着心酸都去劝他,可他说什么也不回。后来郑福死了,出事那天和他老婆咽气的日子整整差了一百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