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时常喜欢在老家山坳间的公路上跑步。一条名叫独宜路的公路从镇的边缘穿过，向北方曲折延伸，如同盘蛇般在山坳沟壑间穿梭，车辆众多，坡陡弯急，开车时必定要小心翼翼。只有当骑自行车或跑步时，你才可以慢慢地欣赏林壑青山间曼妙的景致。

最适宜跑步的时间是清晨。天还未亮，灰蓝色的天穹笼罩村庄，远方的一轮弦月还依稀可见。我起床随意吃些东西，热身后便快步跑入黑夜与清晨的朦胧中。独宜路两旁的柳树密密匝匝，沿水泥柏路向上延伸，树冠交织在一起，与稀疏的松柏簇拥成悠远曲折的绿道。月亮有时在树枝的间隙中闪现出来，一衬昨晚的夜色还留有呼吸的余烬。

跑过一个长远的大坡，视野豁然开阔。树影再不能限制视野，远远的望见纵深起伏的沟壑。天与山野的交际也依稀有些光亮了，隐约间我听见周遭散落的民居里响起零碎的鸡鸣。镇上的居民多是种植苹果、核桃、玉米的农民，凭借勤劳朴素的性格过好自己的生活。这一点，在山沟林壑中成片的苹果树与玉米地可见一斑。进入曲折的盘山道路中也不会见到太多车影，只有个别的车辆不得已在这条路的夜间驰行。早晨的清冷让口中呼出白色的雾气，随着天风以息相吹，婆娑的枝涛与林海被摇响，聚积起透亮的露珠，慢慢揭开清晨的幕布。这时在奔跑中可闻见一股风与泥土混合的味道，是我喜欢的；自黑夜慢慢地跑进这山间朦胧的雾气中，也让人心神陶醉。

农民家里的灯在星光未灭时就已经亮起，山雀在枝头鸣叫，伴着犬吠使山坳复苏。这样寂静的“山气”，是星辰与月亮睡去后、清晨苏醒后，由山野与植物吞吐起伏而分泌出来的。有诗云：“野净山气敛，林疏风露长。”、“最怜山气爽，徙榻傍窗纱。”山野的气息愈净山气愈集笼，树影中的风和露水相伴缠绵未绝；最是怜惜此间的快然舒意，从床上起身独倚窗前纱雾，个中景致便明了。

我一直沿着公路慢跑，直到天完全透亮，地平线上升起霞光。当脚步踏至铁牛河畔时，这一场游醉于山坳间的“山气”之旅便畅然终了。（高佳超 王梁飞）